国子监并不禁止带童, 加上又是上四休二的住宿制,所以一般勋贵子弟入学的时候都会带个人随侍,范天赐也不例外。 其实连沈元麟最开始也是要带的,沈云舟觉得沈元麟平时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太过娇生惯养, 有意趁机锻炼一下他独立生活的能力。 好沈元麟也觉得若是带个童相当于是多了个线太过拘束, 兄弟俩一拍即合在童一事上达成了高度统一, 然后沈元麟一个人来上学了。 好在沈元麟虽然年纪小, 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极强,除了最开始几天有些兵荒马乱外,没过多久混的如鱼得水, 甚至收起了小弟, 以至于沈云舟一度考虑要不要派个童过来盯梢。 秦执押过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童装扮, 貌平平无奇,形容瑟缩,属于丢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燕宁却一认出来他是方才躲在人群中看热闹, 却又在岳明娘曝出范天赐名姓后悄摸离去的路人甲。 其实燕宁原本也没注意到有这么号人物的存在,毕竟周围看热闹的人太多,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 且她又不认识范天赐的么童,是沈元麟在旁边嘀咕说好像看到了熟人。 沈元麟和范天赐不对头, 两人没少起冲突, 自然也认识范天赐边的人, 所以当这童趁人不注意匆匆离去的时候, 燕宁给秦执使了个色,让秦执跟上去瞧瞧是么个情况。 “燕姑娘, 真让您给猜对了,这小子果然是回安远伯府喊人。” 秦执押童过来,眉飞色舞:“我刚跟他,见他东拐西拐拐到了国子监后山,您猜怎么,那后山靠右的墙底下居然有个狗洞,因为有杂草么的挡住了乍一看发现不了,这小子准备钻狗洞出去,只钻了半截被我给拽了回来。” 秦执也是有坏心在上的,早不抓晚不抓,偏要等人狗洞都钻一半了再抓,这像前黎明的曙光要前,然后“啪”地一声,有人将窗户给合上了。 “不过话说回来,”秦执嘀咕:“国子监后山有这么大一狗洞没人发现么?也不怕外面的人溜进来偷东西?” 将秦执灵魂叩问听在耳里,心即将丧失秘密出入的沈元麟:“......” 你声音可以再大一! 见沈元麟瘪嘴一脸要哭不哭大受打击的子,燕宁轻咳了一声,意思意思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不走心的安慰:“没事,当是为刑侦事业做贡献了,牺牲一个狗洞,却可以换来义和平,这一,是不是顿时觉得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沈元麟:“?” 燕宁没有出卖小朋友秘密据的自觉,可以考虑案子结束后给沈元麟加个鸡腿,随口安慰了两句后,燕宁看向了自童出现后脸色大变的范天赐,慢条斯理:“很不幸的告诉你,场外援助这条路你可以不了。” “你死鸭子嘴硬没关系,相信你的童肯定能为我们解惑,你可千万不要说这人你不认识。” 燕宁了一声,中却没么意:“让我们来听听你都做了些么好事。” 范天赐作为学子被拘在学堂不让随意乱窜,童却没这个约束。 他守在这儿恐怕也是为了看事态发展,如果有不对的话立马溜出去找安远伯府的人求援,算范天赐真闹出了么事,安远伯府也能出面保下,奈何燕宁压根没给他场外求助的机会。 范天赐早已没了故作淡定,取代的是满脸慌色,颤抖的手出卖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是咬紧牙关不松口,神飘忽不定:“我不道你在说么,我么都没做,别么都往我上赖,算他是我的童又如何,鬼道他背我做了么...” 燕宁懒得和范天赐掰扯,这种人是典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最后一刻怎么都不会承认,燕宁看向被秦执拽跪在地上耷拉头瑟瑟发抖的童:“你叫么?” “问你话呢,叫么?” 秦执对于白脸角色已经扮演地炉火纯青,燕宁话落,他在旁边凶神恶煞一声吼,吓得童体一抖:“范,范文。” 早在被秦执逮住的时候童道大事不妙,今日这事儿怕是轻易结束不了,童脸色煞白体止不住地轻颤,显然是十分惶恐畏惧。 “我只问你,不道范天赐给韩氏下毒的事?”燕宁言简意赅问。 童深深埋头,体抖如罗筛:“不,不道。” “不道?”燕宁玩味:“不道那你急跑做么?不是要回去给安远伯府通风报信让他们来捞人?” “有这包东西。” 燕宁接过秦执递过来的一个包的严严实实只有半个婴儿巴掌大小的纸包,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些白色粉末。 “这东西你是你上搜出来的,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砒|霜吧,你胆子挺大啊,居然敢将砒|霜揣怀里,你可别说这只是强健体冲剂,有本事你尝一口试试。” 燕宁说,作势要将这包粉末往童嘴里倒,吓得童脸色煞白崩溃大喊:“说,我都说,这确实是砒|霜,求大人饶命啊——” 童心理素质没那么强,没到不惧生死的地步。 生怕燕宁当真一言不合要给他喂毒,童顾不得许多,也不去看目露凶狠的范天赐,低垂头噼里啪啦如倒豆子一般悉数招供:“昨日公子说房里有老鼠,半夜吵得很,让小的办法去弄砒|霜来,小的虽然觉得有些蹊跷,公子吩咐,小的不敢不,便去外头弄了些。” “当时小的将这砒|霜给公子后特意叮嘱了,这砒|霜毒性大,万不可入口,公子很不耐烦地嫌小的啰嗦,这剩下的小包是方才公子塞给小的的。” “方才?”燕宁拧眉。 “对。” 童头如捣蒜:“方才岳夫子家出了命案的消息传出去后,公子也来了,只是后来夫子让学子们都会学堂,临走时公子悄悄将这小包未完的砒|霜塞给了小的,并让小的在这儿盯,说若是有么不对立马会安远伯府叫人。” 童脸色煞白:“小的当时很诧异,不道公子说这话是么意思,直到方才听说人有可能是公子杀的...小的不敢多,只能赶紧依公子的吩咐回伯府,结果没等出去被堵了...” 说到这儿,童已经惶恐不已,连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大人明鉴,小的真的是么都不道啊,小的只是依公子的吩咐找来了砒|霜,其余的么都不道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童因为一直是全程围观,早在听说韩氏是砒|霜中毒的时候他觉得不妙,当曝出范天赐的名字的时候,童脑中只闪过两个大字—— 完了!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这砒|霜又是自己给弄来的,童现在整个一惶恐状态,生怕一不小心自己要丢命,童拼命找补试图洗清自己上的嫌疑,甚至连那根灰花纹鹅膏菌的来历都抖了出来。 原来那根菌子是前段时间范天赐呼朋结伴外出踏青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本来是摘了来吃,同行有个人他爹是御医,认出来这菌子似乎是有毒,提醒让不要随便吃,范天赐却不以为意是给摘了,后来也没见范天赐拿出来,以为他是给丢了。 童说的很是详细,连当日同行友人的名姓都一一报了出来,完全可以随时去派人查证。 又是砒|霜又是鹅膏菌的,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范天赐上的嫌疑无论如何是洗不脱了,范天赐像是也道自己这波在劫难逃,竟目露凶光猛地要朝童扑去:“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奈何他忘了自己上捆绳子,没等站起来,晃悠了两下“噗通”一声再次摔了个狗啃屎,陆兆收回脚,深藏功名。 “范天赐蓄意投毒致人死亡,来人,先将他带回提刑衙门,听候发落!” 岑暨嫌恶瞥了一范天赐,直接摆手示意手下将他带回衙门听审。 很快,有亲卫将骂骂咧咧的范天赐拖走,童岳明娘作为关键证人也被带走。 案子到这儿基本已经明晰,围观群众看了也唏嘘不已,谁能到国子监作为最高学府教学圣地有朝一日竟会闹出命案,并且杀人的是个学子。 “啧,安远伯府这回怕是要狠摔一个跟头了,前两日那么太常寺王家和城门校尉陈家不是因为家中子弟犯了命案,被岑世子直接告状告到了御前么,是要夹尾巴做人的时候,安远伯府倒好,顶风作案,偏又落岑世子手里,不吃不了兜走才怪。” 待岑暨等人一走,围观群众立马开始唏嘘议论。 “那也是活该,惯子如杀子,若非安远伯太过于纵容将范天赐惯得无法无天,又怎会闹出今日这事?” 范天赐在国子监无法无天惯了,并不遭夫子待见,此时有人冷:“小小年纪如此心狠手辣,若是长成不要怎,早看出他不是么好东西,今日倒是应验了。” “要我说韩氏也是无辜,那么好性儿的一个人却遭此无妄灾,都有七个月的孕了,如今却落了个一尸两命的狭长...岳照也是,早跟他说了这性子得改改,不然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道,瞧,这回本把妻儿都给拖累了么...” “......” 众人议论纷纷,国子监一众主事也愁得不行,国子监是教育人的地方,今日却出了学子毒杀师长的事儿,若是追究起来他们也逃不了一个教导无方的罪责。 国子监祭酒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嘱咐各位夫子主事不要随意乱传,要安抚学子们的情绪,最后又让几个主事商量操办韩氏的后事。 岳照是国子监的夫子,他妻子死了国子监肯定也要拿出态度来,具体怎么补偿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国子监大门外,岑暨长腿一迈,直接拦住了燕宁去路。 “干嘛?” 看跟个幽灵似的突然出现在她前方的岑暨,燕宁吓了一跳,幸好她及时止步,不然没准得迎头撞上去,旁边一同出来的沈云舟也停下了脚步,颦眉看去,不道岑暨又要作么妖。 秦执等人已经带嫌犯先一步回了提刑衙门,下国子监门口燕宁三人,本来沈元麟也闹腾说要跟去听审,被沈云舟一票否决,沈元麟对这个二哥畏惧颇深,一见沈云舟冷脸,他也只能悻悻收声。 岑暨量颀长,站在燕宁面前足要比她高出一个头,见燕宁颦眉,一脸不明所以看他,岑暨唇角抿了一下,终于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今日为何一直躲我?” 没到岑暨突然蹦出这么一句,燕宁一时被问懵,不由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怎么躲你了?”燕宁纳闷。 “那你有本事别往后挪。”岑暨抿了抿唇,幽幽道。 燕宁:“......” 岑暨不道该如何描述他的心情,原本是满怀期待的见面,却发现她总是在不动声色悄悄远离,这种感觉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来,足以让人热情消灭,剩下的只有阵阵无力。 他像是一只飘在空中的风筝,风筝线却攥在燕宁手里,她可以肆意拨动他的心弦,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这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他为这的状态辗转反侧感到不安,却又泥足深陷走不出来。 见岑暨面上露出一丝落寞,仿佛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燕宁看得稀奇,又有些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没好气:“有病啊你,为啥保持距离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说起来这是为了保护你!” 岑暨:“?” “岑世子冰清玉粹如玉山上行,不能因为流言蜚语玷污了你的声名。” 燕宁撇嘴:“早跟你说了在外头不要胡说八道,现在好了吧,花边绯闻荣登头版头条,我倒无所谓,怕你经受不住被配对的打击。” 岑暨哑然,他当然道外头如今有关他和燕宁间的传闻,甚至连舅舅都有过问,他总不好说自己非没觉得冒犯,反有一种两人名字绑定的隐蔽欢喜吧。 尽管有私心,岑暨也不得不顾及燕宁的法态度,这也是在他察觉燕宁今日刻意回避的举动后深感失落的原因。 像是满腔期待瞬间落空,胸腔内酸酸涩涩都快要喘不过气,他怕燕宁会为了避嫌跟他刻意保持距离,甚至是辞去提刑衙门仵作一职,如此一来,便算是彻底掐断了他的希望。 燕宁神明亮,是一如既往的坦荡,看不出丝毫别扭赧意,更不说小女儿家的娇羞,这会儿听她说自己对这些流言蜚语并不在意,岑暨一时竟不道是该喜是该忧。 “经得住。” “啥?”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是你先前说的么,人不能只活一张嘴...” 岑暨心中很快有了对策。 只见他轻咳了一声,故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你我同在提刑衙门供职,于公于私都少不了交流接触,若是为了这些闲言碎语行为刻意,没准会起到反效果,让人愈发入非非,倒不如跟前一,顺其自然。” 岑暨飞快瞥了面露讶异的燕宁一,声音低了一度,像是有些底气不足:“横竖咱们行得坐得端,又何必在意外人如何看。” 岑暨这话属实是有忽悠的嫌疑,若真掰扯的话很容易能找出其逻辑漏洞,燕宁现在的关注产生了偏移,并没有察觉到他话中不妥处。 “若非亲耳所闻,我不敢信这话居然是你口中说出来的!” 见岑暨一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闲定自若,燕宁差都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看来岑暨是真被刺激狠了,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这难道是所谓的打不过加入? “可以可以。” 燕宁钦叹于岑暨的思维转变,毫不吝啬给予掌声鼓励:“你能有这种觉悟,当真是可喜可贺。” “所以...” 见燕宁并未辩驳,岑暨轻咳一声,压住心中雀跃心情,眸光澜动,趁热打铁狡猾道:“那你我间跟前一相处,不必太拘束。” “呃...”燕宁迟疑:“前怎么相处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岑暨神飘忽,支吾:“该打打该骂骂?” 燕宁:“?” 在旁围观全程的沈云舟:“......” 真是豁得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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